央美美术馆馆长张子康、教授王春辰谈疫情时期的美术馆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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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美美术馆馆长张子康、教授王春辰谈疫情时期的美术馆发展

2020年3月26日18:30,由中央美术学院学生会主办,中央美院学生会学习实践部承办的《云上对谈》活动在线上如期举行。

在网络教学期间,校学生会推出《云上对谈》活动,邀请各个领域的名师连线交流疫情下的专业相关问题。本次对谈的嘉宾是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张子康老师和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副馆长、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艺术批评家、策展人王春辰老师,以“疫情时期的美术馆”为主题展开了讨论;两位老师在对谈期间根据同学们的提问和自身经验,广泛谈到了许多话题。

嘉宾简介

张子康

现任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主编并策划百余册艺术类专业图书,多次荣获国家级图书编辑奖项;著有《美术馆》(合著)、《文化造城》(合著)、《跨界生存》(专著)、《艺术博物馆》(合著)、《张子康》油画作品集、《张子康——疆域》影像作品集等,并发表百余篇艺术理论相关文章,多次策划国内外重要学术展览。

王春辰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美术史学博士,艺术批评家、策展人,现任中央美院美术馆副馆长,博士生导师。从事现代美术史及当代艺术理论与批评研究;2012年美国密执根州立大学布罗德美术馆特约策展人;2013年第55届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中国馆策展人;英国学刊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Art《当代中国艺术杂志》副主编及德国斯普林格出版社《中国当代艺术丛书》主编;2015年英国泰特美术馆访问研究员。

疫情时期的美术馆与疫情下的艺术

1、疫情之下,艺术能否在某种程度上解决社会问题?

王春辰:

虽然每年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病毒传播与流行病,但是都没有此次新冠病毒的影响力大,这次我们面临的是整个社会的停摆,事实上这是一次整个社会自我反省的机会。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艺术能够达到一个什么程度?这实际上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就像平常有人问我们“学艺术到底有什么用”一样。我想我们在这段时间里不仅要反思艺术是什么,也要反思整个社会结构的现状,和社会管理的现状。

如果说救治病人,消灭病毒,这个艺术肯定做不到。但是艺术能做的也不仅仅是画一幅画,艺术家可以提出很多社会化的问题,以及带有总结性的、社会学考察性的问题,比如观念艺术或者研究性艺术。除了简单的视觉表达以外,还有很多方式可以发挥艺术的作用。艺术的功能也需要一个转换,因为当代艺术并不完全是审美化、视觉化的艺术。在某种意义上,艺术家借用了雕塑、绘画等视觉的方式,传递的实际上是艺术家作为一个主体的人,对各种社会现象、问题或者话题的一种回应和挑战,甚至提出某种可能的、解决问题的设想。艺术也可以与社会相结合。

2、疫情时期的美术馆运营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呢?除去线上运营的部分,相较于平时是变得容易了还是变得困难了?

张子康:

疫情时期的美术馆运营我们都没有尝试过,都是第一次,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探索如何做好美术馆。有很多设想是难以实现的,比如很多虚拟展览所需的软件、策展等,这个我们平时做的比较少。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美术馆如何去做确实是一个新的挑战。但美术馆在现有的条件下也在做一些工作,比如将过往的优秀展览用虚拟的方式呈现出来。我们的“智识学习中心”也做了一些关于艺术家的展览、讲座、书籍的片子呈现给观众。但是如果要从深层次将虚拟化的美术馆做好,我们的每一步都尚在进行当中。我认为这是一个挑战。 至于说与平时有什么区别,那就是美术馆各项工作和实际操作都必须在一个线上的虚拟环境下完成。但是美术馆的作用主要是推出有价值的艺术,起到一个教育作用,推动大众审美和社会创造力,这个目标是没有变化的。

虚拟展览与数字化博物馆

1、“线上艺术展”是近期被大家热议的话题。一名同学提问“如何看待疫情期间的线上展览?” 另一名同学也提到,“感觉线上艺术展和线下艺术展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不能走近看作品,也不能像听讲座那样了解艺术家的想法,线上艺术展可以如何克服这些弊端?线上艺术展还应该往哪些方向努力?”

张子康:

线上和线下艺术展的区别,实际上是很多的。比如说线下我们在实际空间内看作品的时候,尤其是作为一个策展人或布展的设计人,我们要考虑作品的关系和作品的观看方式。例如这个作品适合远看,我们就必须先把它放到远的位置,再让他(观众)去近看。让人先有由远及近看作品的感受,和先看到局部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但是,整个观看的过程要在我们设计的实现中去实现,让它的表达和艺术家的表达的情感或者说是观念、思想是一致的。

而我们在做虚拟展考虑这种关系的时候,要考虑到艺术家如何通过数字创作这个作品,而在数字创作中他的感受过程是什么?我们该怎么样让观众看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才能让观众更有感受和感动,同时体现艺术家作品的艺术性?在物理空间都在做这样的事情,而换到虚拟空间、数字媒体里面,比方说我们在手机上或者其他虚拟空间里面观看作品,获得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手机作为载体是很小的,即便它再放大,那种身临其境的感受也是感受不到的。比如说,我们在创作一件作品的时候把一个人无限制的放大,放大到一定程度以后我们观众再去看这个人,已经改变了对原来对他的认知和感受了。

再一个,我们在研究一件艺术品的时候用这种技术去研究,比方说把徐悲鸿的作品无限制地放大可以看到非常多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并不是当时作者想表达的内容。所以当我们再去认知的时候,就会赋予这件作品另一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是我们作品无限地放大所给予的。

所以说,线上展览在作品的空间上和作品的观看中,都会有区别。这也是我们需要去面对的一个问题。

2、数字美术馆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为了通过虚拟游览促进实地美术馆的游览吗?还是更宏观层面的美育呢?(像是数字敦煌创立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原作,减少实地游览)

王春辰:

这是社会发展提出的问题,而不是有人刻意地要去做数字美术馆。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一个数字化的时代,需要数字化的手段,包括虚拟空间的出现。当然其实“虚拟空间”这个概念比“数字”概念还要大,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每个人都还要去体会,体会时代发生的巨大的变化。一方面它实现了我们不能实现的东西,比如提问的同学所提到的数字敦煌。这个数字敦煌除了为了保护文物以外,它还实现了我们无法看到的东西。比方说,它把已经毁掉的不存在的一些过去的敦煌实景,通过研究和再现,用数字的手段展示出来。这种现代的手段是我们在现代的物理空间里做不到的。这就是技术的进步,使得我们又看到了过去的敦煌的繁荣景象;另一方面是因为有了数字化的这种手段,使得我们不得不对传统的美术馆、博物馆进行重新的思考和发展。数字美术馆一方面可以是独立的展示,一方面又可以是传统博物馆的补充,这种手段可以是互为补充的,不是说我们做了数字美术馆就一定要去取代实际的美术馆,它是做不到的。因为实际的美术馆还起到了保护、保留物品的能力。比方说美术作品的收藏、研究,实际上它已经形成了一个互动且互补的功能。

其实刚才我设想做一个完全虚拟的没有任何物理存在的数字美术馆,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这个数字美术馆就完全依托于网络,这就是另外一种可行的设想。那么这个时候就是利用了一种数字手段,让我这个虚拟空间把可能性的东西发挥或创造出来,是一个有待继续发展的课题。

3、教育是美术馆博物馆重要的职能,那么数字化博物馆美术馆区别于传统美术馆在做公共教育时需要格外注意什么?又有哪些挑战呢?

王春辰:

这其实是个新问题,它其实是在关注“当你和公众没有直接的面对面互动时,此时公共教育该怎么开展”。我想艺术家或者这个数字美术馆的策展人,在一开始策划这个展览时就应该去思考怎么去和观众互动:比如说屏幕上出现的一些对话、可以留言或者调集一些资料,再或者有一些程序上的设计。就和我们现在上网一样,你随时提问,对方就会有人或者机器按照程序回答你的问题。这一点就属于和观众面对面互动。

而如何展开公共教育,我想这也是一个讨论。传统美术馆的公共教育就是为观众讲解、参与活动、讨论或者是听讲座,而数字美术馆可能更多的是促进观众的一个自主的思考、自主的搜索、自主的提问,然后自主的产生交互的答案。比如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艺术家,我不理解他的作品,这个时候就形成了一个公共项目——我自己就要去了解、搜索。如果是做数字美术馆,我想应该在设计、策划,把它上传到程序再编辑的时候,就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可能你会留出很多的链接、窗口,或者是一些程序,让观众去交互,去探索。比方说在这个作品中提到一个概念、一个语境或者一个说法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在旁边出现一个阐释性的对话、链接或者是引导之类的设计;这和传统的面对面的互动不一样,更多地是自主地让观众自己来决定如何去探索去理解,我想这个也是一种挑战,可能是一个没有被解决的课题,一个有待开展的项目。这也可能是每一个数字美术馆或者传统美术馆在解决公共教育时的一种尝试。

但是我这里想说的是,这还不仅仅是数字美术馆或是传统美术馆的一个方向。公共教育不是一个灌输式的交给别人的过程。事实上,在很多美术馆都已经不再使用“教育”即“education”这个词,而是使用“学习”(learning)。本身education这个词带有着一定的强迫性、专制性,甚至是“以我为主体”的内涵。那么现在倡导的是“人人都有自主选择接受什么”的权利,就像“人人都是艺术家”一样,让公众进入到物理空间来体会、来探索、来分享、来感受,而不是来接受一次强制性的教育。而在展览过程中开展的一些讲座,更多的是一种介绍而不是学习,所以说,我想对于数字美术馆而言,在自觉这方面的功能可能会放大。因为它需要观众自觉地去打开网页,当我作为观众发现一个观看的对象是我不熟知的,或者对其产生了一种感受,我可以去搜素,去后台留言;甚至在创作当中艺术家也可以给观众留一些添加的模块,可以补充、添加,假如这个作品是一个程序化的设计,可以植入我自身的理解。其实现在一些艺术家确实采取了这样的一个创作方式,可以让观众加入很多东西,就像我刚才描述的那样。那么这个时候,它也就变成了和观众的一种互动,他就不是一个教育,而是一个交互参与。这里甚至可以引申到“作者死亡”的概念,作者已经不再是作品创作的主体,作品也会成为一个开放性的作品。

关于美术馆运营

1、美术馆如何形成展览品牌,又怎样做到有成效的科研教育?

张子康:

我觉得美术馆品牌主要是靠美术馆自身有价值的学术和好的教育推广建立的。什么是有价值的学术?必须是有创新的、能够带来新知识的学术。同时不仅仅要保持这种学术高度,也要思考怎么去推广这些好的艺术教育。美术馆不是观众想看什么就展览什么,而是要让观众在美术馆里通过体验和认知学到新的有价值的知识,要让更多的人去读懂这些知识。这些都需要美术馆形成一个很好的教育体系来完成。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作品的社会作用。美术馆是一个学习的场所,在这里观众应该能够通过体验获得新的知识。

2、央美美术馆对合作展览和艺术家的选择有什么标准?

张子康:

实际上我们美术馆有一个系统,就是学术委员会。学士委员会会制定出一个近期的发展方向,而美术馆的整体学术架构是通过大家一起讨论建立起来的。美术馆在选择展览的过程中一定要考虑整体的学术定位,如果美术馆的学术定位不清晰,就会影响美术馆的品牌建立和学术发展。选择艺术家要选择真正的有创新的艺术家,也要符合美术馆的学术定位。当然,群展和个展是不同的。

关于当代艺术的欣赏和理解

1、孩子们需要学什么才能够更好地去阅读当代艺术作品?

王春辰:

首先我们不要去害怕当代艺术。当代艺术对于我们研究艺术的人,包括正在学习的学生来说,都是一个新的领域,一个让我们困惑的事情。有几个地方是我们需要注意的,甚至是艺术家创作的时候也要关注的问题:

一是我们要从古典领域走出来,比方说中国我们脑袋里面不要都是花鸟,山水。那肯定是古典艺术。二是我们也不要害怕新的东西:所谓当代,其实就是展示一种我们不习惯的东西;很多人看到这个作品不熟悉就觉得恐惧,这是不好的,但这都是人们对社会新文化的反应。三就是去思考去感受,我们要去想、去思考,这件作品为什么会这样,它到底有什么内涵;还有这件作品的语境是什么:我们在做研究的时候拿到一个新的作品我们也不了解,这时候就要去了解这个艺术家、了解它的背景,当你了解它的时候就会恍然大悟,马上就能理解这件作品。所以说看作品都不仅仅只停留在一个视觉层面,而当代艺术则给了我们更大的挑战。还有的时候人们看到一个作品都会说:“这什么呀?太简单了!我也会做!”其实呢,所有看起来很简单的艺术品都是经历过了很复杂的艺术工作。我想,这几句话对一般公众来说也足够了。

张子康:

我觉得王老师这个话题讲的很好,我想补充一点。实际上当代的美术馆有一个智识的系统,目的在于培养观众们自主学习的能力,其实这个过程在我们的很多展览过程中也在做。比如观众在基于兴趣去观看展览时,策展人如何给观众提出问题?艺术家的作品是如何使观众产生思考的?在这个思考过程中,我们需要观众具备一种自我融会贯通、生成新知识的能力,我认为刚才王老师也是这个意思,这一点非常好。

除此之外,两位老师也就今年的毕业展交流了各自的看法。在疫情之下,线上展览势必成为艺术展空缺问题的有效解决方式之一,而受到疫情影响,今年的毕业展也极有可能移到线上举办;这样对于毕业生的创作而言诚然是全新的挑战,但也为大家提供了更多的发挥空间。两位老师表示,相较于在美术馆实际展出的展览,线上毕业展将努力把中央美院美术馆打造成为虚拟的数字空间,为毕业创作提供更大的展线面积,同时使参观者获得更加便捷、真实的观展体验,尽量弱化参观者与作品及艺术家之间的隔阂。目前,学校正在积极开展毕业展筹备的各项工作,相信会为大家带来一次全新的展览体验。

感谢张子康老师、王春辰老师的交流与分享。无数实体空间内的活动因疫情而不得不暂停,但艺术从未在艰难关头停止生发。对艺术怀抱信心,同样是一份赤诚的精神力量。感谢大家关注本期《云上对谈》活动,更多精彩,请继续关注“央美青年”公众号讯息。

文字撰写:学习实践部/郑新雅 孙岱林

推送编辑:学习实践部/林欣霞

本文授权转载自:央美青年(ID:CAFAyo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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