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大型博物馆洪堡论坛遭火灾，“德国新名片”经历一波三折

当地时间本周三，柏林市中心正在建设中的大型博物馆“洪堡论坛”（Humboldt Forum）遭受了火灾的重创，所幸没有影响到建筑本身。澎湃新闻获悉，洪堡论坛位于柏林城市宫旧址，原计划将于今年开馆。建筑面积超过3万平方米，政府拨款6亿欧元建设，是德国近现代历史上最大的国家性工程之一，德国文化部长莫妮卡·格律特其定义为“一张国家的名片”，而建筑本身的复杂历史无疑反映了整个国家的政治与文化变迁，其来自原欧洲殖民地的馆藏则引发对于藏品去留问题的争议。

发生火灾的洪堡论坛，图：Webcam/Humboldt Forum

洪堡论坛位于柏林市中心的博物馆岛，它所在的建筑是柏林城市宫（Berlin Palace），曾经是普鲁士王国的王宫和德意志帝国的皇宫。德国柏林消防部门在社交媒体上表示，洪堡论坛的火灾由天然瓦斯气瓶的爆炸导致，建筑材料和沥青锅炉着火，火灾目前已经得到控制。消防员在20分钟内扑灭明火。消防部门称，一人因此受伤，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目击者上传到社交媒体上的照片显示，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中，从远处就可以看到建筑物周围的滚滚黑烟。警方表示，目前尚无证据表明这是一起蓄意纵火。施工现场的负责人表示，火灾没有破坏在建的建筑物，因为它在宫殿外发生，建设将按计划继续。

洪堡论坛以亚历山大·冯·洪堡和威廉·冯·洪堡与兄弟（Alexander and Wilhelm von Humboldt）的名字命名，他们是柏林洪堡大学的创始人，两人学识广博，推动了19世纪初普鲁士的改革和现代化。洪堡论坛期望成为一个世界的文化中心。德国文化部长莫妮卡·格律特斯（Monika Grütters）则将其定义为“一张国家的名片”。不过，博物馆的建设与开放经历了一波三折。此前，由于建设工程最后一阶段的进度问题，博物馆开放时间就从2019年9月推迟至2020年秋天。在火灾发生前，莫妮卡·格吕特斯已经对于这一新的时间表发出质疑，理由是新冠疫情带来的危机。在4月早些时候的一份采访中，她指出9月开馆“很危险”，不过“我们要再等四五周才能确定立场”。

在建中的洪堡论坛，图片来源：Felix Brüggeman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反映德国历史的建筑

追溯更久远的历史，会发现这座前身为柏林城市宫一直经历着命运的波折，这些波折也反映了洪堡论坛这家机构在定位和理念上遇到的复杂历史遗留问题。德国历史上，城市宫曾于魏玛共和国与第三帝国期间作为博物馆使用，二战末期遭受轰炸而沦为废墟。

从15世纪至20世纪初，城市宫作为皇家宫殿，曾做过勃兰登堡侯国、普鲁士国王与德国皇帝的宅邸。1950年，城市宫遗址被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东德）认定为普鲁士军国主义象征而遭拆毁，并在原址上兴建了充斥着石棉材料的议会所在地共和国宫（Palace of the Republic）。当时建筑使用喷涂石棉的目的是为了防火，但石棉有很强的致癌性，后因为东西德统一和欧洲工作保护以及健康法规的生效，共和国宫被拆除，为柏林城市宫的部分重建腾出位置。这项计划尽管由德国联邦议会审议通过，却引发了一系列反对毁坏东德历史的抗议活动，很多人认为拆除是有意毁灭昔日东德标志的行动。

1920年代的柏林城市宫，图：Wikimedia Commons

两德统一后，不少德国人主张重建，但也有不少德国人反对。共和国宫因石棉问题而拆卸以后，于2013年作为洪堡论坛的总部开工重建。根据重建方案，外观保持原貌，其中三个立面全力恢复旧时巴洛克风格的外貌，修建的总体效果是让诸多国家、文化与宗教建筑构成的柏林博物馆岛“拼图”复原完整，在这幅拼图中，一度荒芜的城市宫是最大的那一片。建筑内核采用现代设计，如混凝土地板与新的电线和管道。整个项目资金达7亿美元。

洪堡论坛大厅效果图 © SHF : Architect- Franco Stella with FS HUF PG

洪堡论坛东面建筑效果 © SHF : Stephan Falk

昔日殖民地藏品的去与留

洪堡论坛合并了柏林民俗学博物馆与亚洲艺术博物馆，来自这两家博物馆的非欧洲民俗以及亚洲艺术藏品成为这个新文化综合体的馆藏，这些藏品原本展览于城市西南边的达莱姆城区（Dahlem）。此外，在这个超过3万平方米的空间里，还将容纳永久城市史展览；几个临时展览的展厅；以及一个由洪堡大学运营的“洪堡实验室”。洪堡论坛将雇佣350余位员工，计划每年迎接三四百万访客，并举办约1000场活动。

湿婆坐骑南迪（Nandi），木雕，19世纪，印度南部 图：Staatliche Museen zu Berlin : David von Becker

在洪堡论坛获得的馆藏中，大量藏品来自昔日的欧洲殖民地，关于德国殖民时期手工艺品出处的激烈辩论再一次将洪堡论坛拉入争议旋涡的中心。

与其他欧洲国家相比，德国的殖民时期较晚也相对短暂，主要集中1883年至第一次世界大战后1919 年《凡尔赛条约》签署之间的30余年。1880年代，德国加入其他欧洲势力瓜分非洲的进程，它在非洲的殖民地主要包括德属多哥兰（今加纳和多哥）、德属喀麦隆、德属东非（今卢旺达、布隆迪、坦桑尼亚等）、德属西南非（今纳米比亚）。在非洲以外，德国曾经留下殖民历史的地方还有德属新几内亚、南美洲小威尼斯（Little Venice）和中国胶州湾租界等地。殖民地时期的德国以各种途径获得了海外收藏品，但如今它们的存在提醒着德国博物馆机构重新审视自身的职能和藏品的去留。

毗湿奴雕像，8-9世纪，印度南部，洪堡论坛藏品

一些积极分子指出，这些藏品应该归还至它们的发源地，并批评博物馆在研究它们的来源与实施归还方面做得不够。

“对于洪堡论坛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主题，”洪堡论坛的馆长哈特穆特·多格洛说道，“如果要展示这些物品，我们就必须要讲述他们原产地的故事。我们正和来源国的团体和国际专家合作，并与一群具有批判精神的公众一起有意识地探讨这个论题。”

自太平洋岛屿鲁夫（Luf）的古船是首批搬入展厅的藏品之一，图：Humboldt Forum

在洪堡论坛的馆藏中，有大量英国士兵1897年从贝宁城（今尼日利亚）掠夺而来的青铜器。对此，多格洛曾表示，计划进行的贝宁青铜展将会十分详细地阐述所有展品的来源，并将囊括目前涉及的争议点。洪堡论坛是“贝宁欧洲博物馆对话团体”的成员之一，而这个组织提出了在尼日利亚的贝宁城（Benin City）举办一个常展的建议，这个展览将会展出因殖民流落欧洲的借展展品，且不断定期更换。洪堡论坛的组成部分之一，柏林的民俗博物馆也正在和坦桑尼亚合作，致力于研究1906至1907年在马及马及战争（Maji Maji）中被偷盗的手工艺品。

“洪堡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博物馆，也不是宫殿。”多格洛曾这样说道，似乎意指新诞生的洪堡论坛将从功能上与它的历史“告别”。他希望这里能够为展览、活动和表演提供具有活力的环境，并拥抱不同的语言和文化，而想要实现后者，如何与藏品来源国共同解决争议正是关键。

（本文编译自NYtimes、FT网站相关报道与维基百科相关词条，部分内容参考《艺术新闻》相关报道）